南溪旧事

第1章

小说：南溪旧事 作者：姜子恙 角色：何良宛赵树平 《南溪旧事》这本小说的作者是“姜子恙”。《南溪旧事》内容概括：不由只好腼腆笑笑，寒暄一声：“何家良宛，问赵二少好。”话音落定，见良安招一下手，转眼的功夫，已不自觉加入这一群人闲话攀谈的队伍中，被良安领着，一个个地认人：“赵大少好，宋先生好。”据说十分难缠不好惹的赵树平倒是客客气气回一声何小姐。一侧着西装的宋彦成唇边噙着笑，只略略点头，便是回应了...

第2章 赵大哥 在线免费试读

花屏前，我同静君的私自窥视，最终是被人发现了。

静君懊恼不已，冲着过来揭穿她的赵树文直抱怨道：“二哥你怎麽这样无情无义的，就不能难得糊涂一回么。”

青年显见得并不吃她这一套，哈哈笑道：“静君小妹呀，你上学校念书时国文课上定然是趴着睡觉去了，哪个教得你无情无义是这样用的。”话毕，目光轻飘飘落到我身上，带着几分似不经意般的打量，须臾间的功夫，更热情洋溢道：“交了新朋友呀，这位小姐怎么没见过，面生得很哩！自我介绍下，鄙人姓赵名树文，是我静君小妹的二哥，冒昧问一句小姐贵姓？”

我未来得及及应声，便因哥哥良安带着疑问地一句：“良宛？”已被代作解答了。

不由只好腼腆笑笑，寒暄一声：“何家良宛，问赵二少好。”

话音落定，见良安招一下手，转眼的功夫，已不自觉加入这一群人闲话攀谈的队伍中，被良安领着，一个个地认人：“赵大少好，宋先生好。”

据说十分难缠不好惹的赵树平倒是客客气气回一声何小姐。

一侧着西装的宋彦成唇边噙着笑，只略略点头，便是回应了。

良安悄悄同我讲，这些人一向是这样的。

说完，轻轻搡我一把，含笑道，“同静君继续顽去，不要乱跑，晚些时候一道过前厅来陪哥哥用饭。”

我乖乖应是，一面好奇往两位‘大人物’处瞧。

心中不禁敲起了擂鼓。

宋彦成出身政商家族，三十出头，已高居省城财政部委员，若人不傲些，我是不信的。

赵树平承父命，年纪轻轻掌宗族决策权，同何家一般，从商一途，人情世故间礼尚往来，拿捏得十分不错。

此人之迂腐我是没看出什么，不过他一记眼刀杀来，属于黑心商人的凶神恶煞倒是有七八分……我立刻不敢多瞧了，悻悻然收回好奇打量视线。

静君眼尖得很，立刻笑道：“我提醒过你了吧，我大哥不是二哥那样的人。”

我默然看她一眼，说：“你未免太幸灾乐祸！”

说笑间往外走，外面儿又洋洋洒洒飘起小雨来。

我二人便及时止步，最多站在回廊亭下往池子里扔饵料喂鱼。当下细雨霏霏，烟色蒙蒙，满园翠色压不住，间杂园里种一些时令花卉，又是一派别致风景。

但以静君的跳脱性子，不多时便站不住，拍拍手，就不想再在此处逗留下去了。瞧我一副安逸自在的模样，她纳闷不已，不禁直白地说了出来：“良宛，你这人可真是怪，同我见过的每一个留过洋的小姐都不一样。”

我想了想，停下手里的动作，问她：“你见过的那些小姐，又是怎样？”

静君道：“她们身上穿精致的洋裙，烫着时髦卷髮，嘴里高喊宣扬着人人平等的新思想，看不惯一切封建迂腐的旧习俗。”

我又问：“旧习俗是指什么。”

静君便讷讷不知如何言。

想必未曾和那些人深交，她也看得出来的。

但我想，她一定只是窥一斑而知全豹，便笑道：“想必首当其冲一定是如你家这般该死的宗族势力了。”

静君不禁瞪大了眼。

似乎为我的大胆言论感到震惊不已。

又似乎是因被我说中了太惊讶。

我又说：“南溪镇中，宗族树大招风，一向不是什么稀罕事。你说的这些，我也见过，在回国的轮船上，听过无数遍相似的言论，热血激进得很，只是……”

我略作迟疑，彼时未予置评，未尝不是今日的不作多言。

身旁便插进一道声音，询问：“只是什么？”

这句恰到适宜的接话给了我继续说下去的勇气，出口的声音轻得下一瞬就能被池上刮来的风刮走一般，空灵飘逸：“只是他们所反对的，并不单是宗族，而是一切阻碍国家发展进步的陈旧观念。臂如迄今为止仍有不少地方沿袭下来的缠足陋习，又臂如大多有钱有权有势的豪绅人家盛行的三妻六妾。”

静君久久未应声，我转头瞧她，已是瞠目结舌，十分震惊。

我不禁摇摇头，心知肚明，刚才那句话明明不是她接的。

身后走动声响起，我感到一阵无声却格外强大的威压感。

回头望去，果是看上去十分强势严肃的赵树平及他的几名小厮跟班，那些人俱都微不可见地弯着腰，即便没有出声，脑门上好似也刻着硕大几个字——“赵家的奴”。

这是个尤为讽刺的事实。

或许接受新思想的人，大多不会太见得惯这一幕吧。

我头皮发麻，默然半晌，颇拘谨地叫了一声：“赵大少好。”

静君紧跟着叫了声：“大哥。”

赵树平先看向静君，点点头道：“内宅女眷多，我不便进出。回头替我问一声娴君好。”静君乖乖地应是，除此之外，竟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转而又看向我，想起什么般，复又亲和道：“我们两家本姻亲关系，令兄同鄙人生意上有颇多往来，也算好友。何小姐在我面前也不必如此拘谨，跟着静君叫一声大哥就是了。”

静君的提醒果是明智的，很有先见之明的。

我不禁想，哪怕在盛怒的良安面前，我都从未有这样心惊胆颤过。

讷讷叫了一声赵大哥，哪怕对方再刻意彰显亲和，我也无论如何再说不出方才一番话来。

赵树平似乎被我二人的反应搅得没了兴致，觉得没什么意思，也没过多停留，待了不多时就走了。

晚些时候良安将我叫去用饭时，席上也没再见赵氏本家兄弟二人。

我悄悄松了口气，脑海里浮现出赵家兄弟的面容，俊俏如赵二少，还是十分严肃的赵大少印象更深些罢！

翌日，我受邀乘坐黄包车去了张家茶楼喝茶。

留学时的同窗一个不落，坐满茶楼里最上等的包厢。

忧国忧民的宋叙成竟然也出席了这样的场合，正同几位男同窗把酒言欢着，这时大家都意气风发得很。

我坐在临窗的位置，被推搡着拿到画笔，负责给大家画一幅像的活。张清微腆着脸自称我好友，却很不体贴地幸灾乐祸道:“良宛师从怀安先生，画技一向十分不错。叫她来画这幅像，决定真正再正确不过！”

我站出来解释:“只是怀安先生曾指点过我几幅画而已。”倘若这算师从怀安先生，我倒的确能厚着脸皮称一声怀安先生的弟子。

宋叙成摇头，不赞成道：“能得怀安先生指点，也远胜旁人。良宛同学未免太过自谦。”

屋子里紧接着响起其他同窗的起哄声。

同宋叙成关系十分不错的周玉琅出声道：“就是，叙成说得不错，良宛你也太自谦了！”

他的女友方明霏话里则隐隐夹着刺：“自谦过头，未免虚伪。”

我同方小姐关系一向不大和睦，也许是我二人同时对周玉琅产生好感的缘故。一道在英国念书时，学校里的方小姐一向是个风风火火的强势性格，我则拖拖拉拉，胆小怯弱无甚出彩处。即便谦谦君子周玉琅，最后同方小姐谈起了时髦的恋爱，婉拒了我的心意，不妨我二人自此结下心结。

作画时，我刻意避开了方小姐。

人人都满意极了，只有没能入画的方明霏小姐脾气大发，拽着风度翩翩的男友娇嗔跺脚道：“好个何良宛，真当是个虚伪至极的人！以后有她在的地方，我一定不来！”

周玉琅为哄她，大抵是许下了无数的好处与承诺了，才引得女友展颜一笑。转过身的功夫，这位小姐又踩着她高傲的步子扭到我这失败的追求者面前来炫耀她男友的体贴了。

张清微恰时站在我身旁，同我举杯对饮一杯清茶，摇头道：“良宛，你同方小姐，因着周玉琅的缘故相识，真正是孽缘一场，天生注定的八字相冲。”

我得认真讲一句，且语气得诚恳：“一个美丽的误会，我倒是很想同方小姐道歉。只叹她不给这机会，总误会我是因周玉琅而去。要知道，夺人所爱小人之举嘛。”

张清微了然道：“方小姐眼里，你可不正是那个小人？”

我二人皆叹息，化干戈为玉帛俨然不是方小姐的性格，亦不是我肯主动担上破坏他人感情恶名的缘由。

我同方小姐不睦的事实，不论早晚，总是会在南溪传开的。

今日闹开了，省得一次次假笑应酬，平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番茶楼相聚，总有兴冲冲来，失望而归的。

我同张清微约好了改日再聚，便出门下楼。

巧也不巧，正正碰上了昨日刚见过的赵二少。

赵二少穿一身纯黑的燕尾服，作新式打扮，眼瞧着风流倜傥得很。我见到他，人站在茶楼大堂里，单手抄兜作等待姿态，一见我，立刻抽出双手热情洋溢地唤了声：“良宛小姐，好巧。”

我勉强笑了笑：“赵二少这是……在等人？”

赵树文恍若未觉道:“家兄在楼上谈事。”

噢。原来是严肃的赵大少。

我及时收住自己的好奇心:“赵大....哥也在呢，万万没想到，真正巧极了。”说完，挽着张清微就要走。身后楼梯上又传来一阵嘈杂走动声，回头一瞧，前头是呼朋引伴的宋叙成，后头是被人半弯着腰恭恭敬敬簇拥着的赵树平。

宋叙成路过我和张清微身侧时微笑着同我二人打招呼:“清微，良宛，你二人还不走么。我们要先回去了。”

我们皆微笑着回稍后，目送宋叙成脚下不停，背影远去。

赵树平下楼来，招呼过其弟，也同我打招呼，哥哥妹妹的客气一通。严肃的赵大少停了一停，继而看向一侧的张清微，再看向我，礼貌地询问:“这位是？”

“我留洋时的同窗好友，张清微。”

拘谨地答完，我又向张清微介绍那兄弟二人:“这位是宗族本家的赵大少爷，旁边那位先前同我招呼的是二少爷。”

张清微恍然，跟着无比拘谨地喊了赵大少、赵二少。

我二人悄悄对视，显然共同对赵二少的深刻印象依旧停留在码头事件之时，尽管在此之后我同赵二少已有交集，而张清微未来必定也会同赵家人有不少碰面的机会。

回过神来，只听赵树平似有所思般，带着浓浓探究之意的目光紧盯着我，片刻后才挪开，转而问的张清微:“是溪口张家的小姐？令尊是张松华张二爷？”语气并无不妥，甚至堪称温和。

张清微答：“正是家父。”

赵树平点点头，作沉思状，少顷片刻的功夫，又道：“原来是这样。我有一个堂妹婉君，去年嫁了张家三少爷，如若没记错的话，这位三少爷应当正是你兄长罢？。”

张清微不由面露敬佩：“赵大少好记性。”

赵树平彬彬有礼，却并未刻意彰显亲和般示意张清微同静君一般唤他大哥，只是一本正经道:“张小姐谬赞。”

我夹在这二人间，目睹他们一来一回，只觉十分尴尬。

赵树平又看向我，正要开口。

稍晚些时候，闹着大小姐脾气却依旧玩到这时候的方小姐总算心满意足拉着周玉琅下楼，待瞧见我同张清微并赵家兄弟二人相谈甚欢这一幕，不禁面露嘲意，又是一通奚落。

奚落甚麽？无外乎奚落我二人攀附权贵，全无半分气节罢了。

张清微听了，脸涨得通红，便要反驳:“你倒是有气节，一点小事记在心里计较几年，世上真正没人能比你方小姐更锱铢必较了！”

我亦不甚赞同方小姐此刻刻薄嘲弄的嘴脸，回了一句:“且不说攀附权贵也得有那个本事攀上。我二人首先正大光明，行得端坐得正，不过是见着相识的兄长，寒暄了两句。再谈什么攀附权贵，方小姐这句话我是不认同的。”

一听我开口，方小姐恼羞成怒，立时娇喝道:“我不听你说话，何良宛，你真虚伪！”

事态演变至这般地步，实在是我也想不到的。

我同方小姐的矛盾，真真激化到这般地步，就连说句话，她都不许我开口了。

我不由道:“方小姐，难不成你觉得我很想同你说话不成？说不过人便乱发脾气，就你这性格，恐怕此时也只有周玉琅能忍你一二了。”

被点名的周玉琅正劝诫女友，无果，便转而来劝我同张清微退让。

张清微自然不依道:“你们脚下踩的是我家的茶楼，要退一步也该是你们退让，何必你们俩人联合起来，欺负我二人脾气软和就得认了这天下一等一的倒霉事？”

我也不欲忍耐，正待开口时，却见先前同张清微相谈正欢的赵树平往前迈出一步，拦住了我，甚有涵养地开口:“是非对错，尽在一众围观看客眼中，孰是孰非，自有分辩，不必过多计较。走吧，我同树文正要去茶山一趟，顺路经过何府和溪口，正好送你同张小姐一程。”说完，竟是看也不看找事的方小姐一眼，一旁的赵树文早已意会兄长的意思，微笑着叫了人，直接不由分说将那二人‘请’出了门。

我和张清微皆被此情此景震得瞠目结舌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