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同归去全集小说

殊途同归去第3章 有人据理，有人允诺在线免费阅读

康恕环视一周，依然是云淡风轻的表情：“还有吗？”

群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不敢上前。

半晌，丐帮五大长老韩伯平、陈仲康、胡叔安、梅季和、段少全站了出来。

梅季和强装镇定，但还是晃悠了几下，想是昨晚摔得不轻。

韩伯平略显尴尬：“康掌门，老乞丐人多，你是知道的。”

康恕道：“无妨。我知道你们五人一向共同进退。只是这位梅长老，好像有伤在身。”

梅季和强撑道：“无事，伤得不重。”

康恕忽然一把擒住他的右手腕。出手之快，梅季和根本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手中的打狗棍便掉落在地。其余四人也是始料未及，待反应过来，齐齐攻向康恕。

康恕右手拿捏住梅季和的命脉，致使他动弹不得。见到四人持棍向自己横扫而来，康恕便轻轻带了一下梅季和的身体，让他挡在了自己面前，左手则重重地拍在他的左肩上。

四人大惊失色，连连回撤，瞬间调整好招式后又攻了上来。

韩伯平攻他头顶，陈仲康袭他左胸，胡叔安击他小腿，段少全取他双足。奋力围攻下，企图让康恕放开梅季和。

孰料康恕根本不松手，他借着梅季和的手腕，整个身子横飞出去，鞭腿凌空劲扫，绕梅季和一圈，将四人生生逼开三尺，随即又一掌拍在梅季和的右胸上。

四人惊恐之下齐声叫道：“康恕，你怎的如此卑鄙，竟然趁人之危？”

康恕也不说话，出手点了梅季和几处大穴。梅季和强忍不住，一大口血喷了出来。

四人更加气急败坏，又攻了上来，招招致命。

霍谖心道：康恕在救人，你们还拼了命地想杀人家。这点分辨能力都没有，是如何当上丐帮长老的？

心里想着，嘴里便不由“啧啧”地出了声。

“你啧什么？是不是被康公子的风采折服了？”孟拂衣现在说话都不看他，只用胳膊肘拐他。

霍谖摇摇头道：“我是被你折服了。”

孟拂衣“哼”了一声，道：“我看康公子做的对。以多欺少，胜之不武。更何况，他那叫先发制人，没什么不妥。”

霍谖叹道：“康恕没被这几人打败，我已经被你打败了。”

孟拂衣不以为然，道：“我说的难道不对？”

霍谖突然觉得和一个小朋友争辩好没意思，便道：“对对对，你说的都对。专心看，免得等会儿又赖我。”

“你……”这次换孟拂衣无语了。

说话间，这几人又攻了十来招，都被康恕一一化解。将四人逼退几步后，康恕突然把梅季和拽至自己跟前，松开钳制他手腕的手，双手抚上他的后背，低声道：“别动。”

梅季和便真的一动不动。

四人再度围攻上来。奇怪的是，康恕并未做出任何反应。

眼看四根打狗棍就要尽数落在康恕身上，众人不禁屏住呼吸，连霍谖都替他捏把汗。忽听到“啪”的一声，四根黑桦木做的打狗棍几乎同时折断，他们四人也被震退了两三丈。

几个人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残留的半截棍子，脸现惊惧之色。尤其是韩伯平，呆呆地说不出一句话。他是领教过康恕武功的，当年他的打狗棍只是被康恕用内力吸走，而今却被生生折断。要知道黑桦木坚硬如铁，一般刀剑都伤它不得，现在四根同时断裂，可见康恕的内力已经深不可测，让人无法想象。

四人怀疑人生的时刻，康恕已经收掌。梅季和冲了过来，道：“大家且住手，康掌门方才是在为我疗伤。”

“疗伤？”四人愣住了，下面群雄也议论纷纷。

但看梅季和原本苍白的脸上显现出红润之色，行动也自如起来，均不得不信。

孟拂衣颇为自得，道：“我就知道康公子不是那种人。”

霍谖翻了他一个白眼。

韩伯平对康恕抱拳道：“康掌门，老乞丐错怪你了，还望康掌门海涵。”

康恕依然是那副淡淡的表情，看不出喜怒：“韩长老不必自责，也怪在下未及时言明。”

见他没有与人亲近的意思，五人也不便多说，退下场去。

“还有没有不服者？”康恕立在高地上，衣袍翻飞，灿若星辰的眼眸扫视着众人。

看他眼光扫过来，霍谖不知为何心虚地垂下了头。

场上静默一阵，还是无人上前。

康恕的武功恐怕已经登峰造极，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更加不敢上。被一个年轻后辈当着群雄的面打得吐血，想想以后都不敢在江湖上混。更何况，还有不少人十二年前就曾领教过康恕的厉害。

咽又咽不下这口气，终于有人发话了。

施如烈站出来，道：“康掌门，我不服。十二年前，你偷练各家成名武功被我等识破，后来被你太师父废了功力逐出师门，算是德行有亏的人，如何当得了盟主？”

康恕看了姜禛一眼，语气淡然：“那又如何？难不成犯了错还不允许改过？”

“那要看犯的是什么错。偷学别家门派武功，此乃武林大忌，为同道所不容。”

“在下当年犯的错，已经自食其果。如今所使的功夫，也不属于在场的哪一门哪一派。一件事情的后果，难道需要在下反复承担吗？”

孟拂衣闻言，又拐了拐霍谖，道：“康公子以前是偷练了别家功夫吗？我觉得不太可能，他八成是被骗了。”

霍谖心道：你小子就是看脸的。谁长得好看，谁就有理。不过……这小子说的倒和自己的看法一致，难不成自己也是个看脸的肤浅之人？

霍谖自嘲地笑了笑。

罗子雄道：“康掌门此话差异。罪名是可以背一辈子的。前任盟主就是因为一时不察误伤了华山派的门人，又因一时义愤杀了恒山派的弟子，最后不得不自杀谢罪。”

康恕望着他，淡然道：“正如方才施掌门所言，那要看犯的是什么错。请问罗掌门，在下是杀了不该杀的人，还是放了不该放的火？”

罗子雄一时语塞：“这……”

人群中忽然有人叫道：“姜掌门，康恕曾是你方山派门下弟子，你倒是说一句话啊？”

姜禛脸上表情极不自然，尴尬地笑了笑，道：“康掌门曾是我方山派的人，我自然是向着他。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相信太师父泉下有知，必定欣慰……”

姜禛语气缓慢，似是想起太师父，脸上略显动容。

霍谖猜测，后面一定会有“但是”。

“但是，倘若太师父在此，当不会同意康师弟……不，康掌门继任盟主。他老人家曾说过，立盟主如立君王，当立贤立德。康掌门还需多加历练……”

“对对对，就是这个理。”

底下人声鼎沸，附和声此起彼伏。

康恕淡淡一笑，仿佛众人说的不是自己，转头望向少林那边。

“慧空大师，您是得道高僧，您说呢？”

慧空大师是少林三大高僧之一，现已年近百岁。百年来他阅人无数，这些人有何用意，是何居心，他心知肚明。虽然他还不知道康恕为何要取盟主令，但据他观察，康恕远比其他门派可靠得多。

慧空大师捋捋自己颌下的胡子，道：“老衲行将就木之人，本不该插手你们往日的恩怨。但事关武林前路，老衲就不得不说。人孰无过，过而改之就好。只要康掌门以后引以为戒，正身正行，未尝不能胜任盟主。”

康恕拱手一礼道：“晚辈谨遵大师教诲。”

霍谖抱起双臂，左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颏，暗笑道：“他也挺聪明嘛。”

慧空大师又道：“康掌门年纪轻轻，功夫便如此了得，实是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奇才。望康掌门能带领天下英雄豪杰，维护苍生、匡扶正义，光复我中原武林。”

康恕躬身道：“晚辈必当尽心竭力。”

言罢，他面对群雄扬起手中的盟主令，正色道：“今日不管各位是何意见，盟主令都为我西川门所有。在下也遵照武林规矩，随时随地接受各位挑战。只要各位有本事，盟主令任君来取。”

底下骚动一片，说什么的都有。康恕却充耳不闻，朝慧空大师深鞠一躬，随即走下高台，径直下山而去。

孟拂衣瞪着星星眼道：“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

霍谖看着康恕飘然远去的身影，一时感慨无语。

这时，西川门的弟子中有人上台来，拿着本武林同盟的宗旨道义，开始絮絮叨叨地念起来。

底下根本无人在听，众人走的走，散的散。不知何门何派的几个弟子边走边谈论着。

“太可惜了，我还以为今日能大开眼界，谁想到就打了这么两场。”

“就是，那些自诩武林前辈的人竟然一个都没上，全部做了缩头乌龟。”

“你们可知道原委？”

“什么原委？快说来听听。”

“我听师父说，十二年前，这帮人就被康恕打了个落花流水，那时他才十八岁……”

声音渐行渐远，广场上就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人。西川门的弟子也不管有没有人听，坚持读完再深深鞠了一躬才离开。

霍谖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绝壁上盟主令留下的洞眼。孟拂衣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似乎有些伤感：“霍兄，我要回青莲山了。这次央了半天，师叔才肯带我出来。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霍谖习惯了独来独往，面对感性的孟拂衣，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开玩笑道：“康公子一走，你就舍不得我了。他在的时候，你连正眼都不瞧我一个。”

闻言，孟拂衣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叫道：“霍兄，你竟然还吃醋，吃一个男人的醋。”

“是啊，我就吃醋，心里酸溜溜的。”

“你……”在脸皮不薄的霍谖面前，文绉绉的孟拂衣小朋友只能败下阵来，“你说你和康恕都是翩翩佳公子，怎么差别就这么大。我走了，后会无期！”

孟拂衣气呼呼地随着他的师叔下山去了。霍谖心里空落落的，连和吴越山道别的礼数都忘的一干二净。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宛如石雕一般。山风吹起他额前一缕散落的碎发，他也想不起去拨弄一下。

孟拂衣行至远处，还是不舍地回头望了望霍谖的背影。形单影只，映在暖阳里，却越发显得孤寂和落寞。

霍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直到残阳如血，他才慢悠悠地晃下山，寻了自己的马，翻身而上，直奔常州天青堂。

到天青堂时，已是第三日下午。他去见了严衡之，将这次任务的行动过程向他复命。对霍谖经手的事，严衡之从不多问。霍谖是他一手养大的，他相信他的能力。

汇报完任务，霍谖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开口跟他说娘的事情。再求他一次，或许他能松口，不再提盟主令的要求。

霍谖斟酌了一下，正待开口，严衡之却突然说道：“谖儿，你可知道，盟主令已被人取了出来。”

康恕大张旗鼓的公告和方山石壁的所作所为，早就传遍整个江湖，人人皆知。严衡之当然也不例外。

霍谖犹豫了一下，道：“我知道。所以我想求堂主，不要再拿盟主令作借口，告诉我娘的死因，好不好？”

严衡之看着面含痛苦之色的霍谖，怜悯地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谖儿，你一直以为我是在找借口敷衍你吗？你真是轻看了我。你六岁那年，我怎么会刚巧到那里救下了你？那是因为我一直在找你们母子，我是要保护你们。可我还是来晚了，害你娘惨死。你不知道你的仇人势力有多大，没有盟主令，不能号令天下群雄，根本就是以卵击石。你以为我不想报仇吗？我比你更想，做梦都想。因为他们……杀了我的妻儿。”

严衡之放在霍谖肩头的手微微颤抖着。这二十四年来，他从未在霍谖面前流露过半点有关自己的过往。可现在，他不得不撕开血淋淋的伤口。

霍谖震惊地望着他，说不出一个字。

严衡之红着眼眶，语气沉重：“谖儿，我们有共同的仇人，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至于仇人是谁，我现在还不能说。我不想你枉送性命。你相信我，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只要得到盟主令，可以号令天下武林，我就有了与他们抗衡的力量。到那时，我们再把这血海深仇与他们算个明明白白。”

严衡之闭上眼睛，长叹一声，半晌才睁开，声音低沉中带着一丝请求：“谖儿，不是我要为难你，如今只有你能帮我。”

一向威严庄重的严衡之，此刻像个饱经风霜的老者，显得那么孤立无助。霍谖心生不忍。他扶着严衡之的双肩，神情坚定：“严叔叔，我答应你，无论如何都会取得盟主令。”

听到“严叔叔”三个字，严衡之欣慰地笑了。

这些年来，霍谖虽对他恭敬、孝顺，从不忤逆他，但总是颇有距离感地称呼他“堂主”。上次叫“严叔叔”，好像还是刚到天青堂的那半年。日子越长，两人倒越发显得生分。

此刻再听到“严叔叔”的称呼，他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辞别严衡之后，霍谖满腹心事地回到自己的小屋——云林小筑。那是他给自己的家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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