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的日常

第3章 重新开始

双眼如同被千斤重担压着，缓缓地睁开，李信的脑袋依然昏沉得像是被灌了铅一般，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眼前的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他强撑着木木的身子，如蜗牛般慢吞吞地爬了起来，然后有气无力地靠在床头上。

想要伸手在床头柜中找水喝，却怎么都摸不到。

“你终于醒了？”

听到动静的马尤莉，快步如飞地走进了李信的房间。

她的眼神像是被拉紧的弦，紧紧地盯着他，紧张的情绪溢于言表。

“没事吧？

身体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你是谁？”

看着眼前的少女，李信脑子里一片混沌，完全没有印象。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进来自己家里，但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可能打不过她。

只好小心接触。

“我叫马尤莉啊！

你不记得了吗？

你还记得二伯吗？

他叫李二，是你爸！

我爸是马三，是你爸的兄弟。

你之前在我们餐厅里上班，然后你受伤了。

在一个酒吧，我在那喝酒，你被一个混混打伤了头，昏迷了十年。

前些天二伯说你醒了，你醒来后，二伯和小姨都失踪了，我俩被龚哥和湘姐接到山南街区。

他们还为我们准备了一家店铺，你说那家店很好很棒，你说你要把这家店开起来，让它火遍整个街区。”

马尤莉连说带比划的将李信的生平说了出来，越说越大声，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哽咽。

“好好好，你先冷静一点。”

虽然李信并没有想起她说的这一切。

在他脑子深处只有一个名字——程墨。

但具体的事情他现在也想不起来。

只好先安抚马尤莉，免得自己一会挨揍。

“虽然我都不记得了，但我相信你。”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马尤莉泪流不止。

上前抱住李信，一边哭一边捶他的后背。

“你知不知道你昏迷的多少天，龚哥和湘姐都走了，店里也装修好了。

你就知道睡觉，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天有多担心。”

耳边的嚎啕大哭和后背的疼痛感都让李信不断清醒。

终于从身体里挤出一点力量，抓住马尤莉的手。

“你先别哭，别哭。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昏迷。

但我现在醒了不是。

之后的事我会跟你一起扛，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终于马尤莉不再激动，正想说什么。

就听见李信肚子里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

这才破涕而笑：“你先换衣服，我带你去吃饭。”

马尤莉走出门去，顺便把门给关上。

李信松了一口气，又伸了一个懒腰。

刚站起身来想要找衣服来换。

就感受到一阵眩晕，又坐到了床上。

脑子里的混沌逐渐分开，记忆慢慢清晰。

两团记忆都被李信逐渐吸收，十来分钟后，眼前的一切逐渐清明，脑子里也不再昏昏沉沉。

“看来我这是穿越了。”

“程墨、程墨，你在哪！”

李信在心里大喊，环顾西周。

这个人是他在本身世界认识的一个人。

突然出现在他的生活中，虽然淡淡的浅浅的，好像不存在一样，但李信却又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他存在在那里。

可别人又看不见他，曾经还以为是自己得了什么妄想症，想去医院又怕真的确诊被抓进精神病院中。

就这样日日相处之中，李信逐渐习惯了这么一个人存在身边，也很庆幸有这么一个情绪垃圾桶在自己身边。

无论是找到工作时的开心还是被女朋友甩了时的难过。

他也问过程墨当他的垃圾桶怎么样，你要有什么情绪不好的时候要说出来。

但程墨告诉他：“我是个以故事作为食物的人，所以我也很开心你能够为我提供这么多的故事。”

这样的误打误撞让李信很开心。

李信也因为如此买了很多小说，李信一边看一边给程墨说。

就这样李信还获得了一份在网上说书的工作。

好景不长，一次加完班准备回家睡觉时，李信为了躲开一个开玩具车的小孩，倒在地上再也没能起来。

程墨出现在李信身后。

“别嚎了，你这声音只有我来承受。

你想震聋我啊。”

李信转头看见程墨，嘿嘿一笑，坐在他的旁边：“是你救了我吧。

这是你诞生的世界吗？”

“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就噶了，为了保存你，我就强行穿越回来了。

给你找的这个身体还不错吧。”

“我也不知道呢，不过活着就行。

你也没事吧，我看你怎么像刚遇到我的时候。”

“穿越总会有些损伤的，没事。

等你给我讲多几个故事就好了。”

“可以，可以。

那就继续给你讲《钢铁是怎么炼成的》。

这本书我小时候很喜欢，还偷偷从图书馆带回家去看。

不过现在看不到书，只能给你讲我还记得的部分。”

“我不太喜欢那本书，太苦了。

我不愿意听。

换个别的。”

“是啊，可是这种苦是必须经历的，而且时时刻刻都在发生。

只不过每个人所经历的都不太一样。

但千锤百炼之下才能看见一个人的本色。

这种事情你不懂......”李信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马尤莉给阻止了。

她敲了敲门，说道：“李信，你换完衣服没，不会是穿什么衣服都忘记了吧。”

这才让李信想起，自己的生活中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先换衣服吃饭吧，我们随时都能再聊。”

“行，正好我也饿了。”

李信快速的换了一身衣服，打开门就看见马尤莉一脸哀怨的坐在沙发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刚在屋子里发呆，忘记了你还在等着。”

马尤莉叹了一口气，看着略带些傻气的李信也不忍责骂，但又不想跟他和好。

愤气冲冲的走出了屋子。

李信也只好跟上，小心翼翼的紧跟着马尤莉。

出了电梯，让他有些惊讶。

明明是晚上，西周却是亮如白昼，而且刚刚在楼上也没有感受到是这样的模样。

“这，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在上面明明是晚上啊？”

“我们的窗户是用特殊材料做的，所以从里面感受不到。

在房子里一首都会是晚上的感觉。”

马尤莉给李信解释道：“之前世纪集团发明了一种提神的饮料，可以让人几天几夜不用睡觉。

都是一帮006的主。”

“这帮人也不怕猝死。”

“这怕什么，总比变成一捧人灰要好吧。”

这话让李信有些不可思议。

虽然刚刚才重新获得记忆，也知道了现在的人没有了钱就会变成人灰。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只是短短二三十年就将人改变成这样。

“大部分的人上班才能得到存活补助，所以现在很多人都想一首上班。

只不过活总会有干完的一天，所以现在企业都是只让人上十二小时的班。”

活总会有干完的一天，这句话让李信不可思议很久。

可想到消失的钱，又让他想通了一切。

不是活有干完的时候，而是钱有用完的时候。

哪怕这些企业的老板再有大义可最终结果不过是跟大家同归于尽。

“程墨，这就是你诞生的世界吗？

我好像知道了你为什么会逃到我那个世界了。”

程墨一首跟在俩人身后，但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呼出又让他黯淡了几分。

要是平时李信倒也听不见这个声音，但这个世界的李信身体有些古怪，耳朵很是灵敏。

就让他捕捉到了这个叹气声。

“你刚刚叹气了？”

“没有啊。”

马尤莉有些诧异，抬起头看向李信：“你听到叹气声了？

你说会不会是什么女鬼，看上你了。

故意让你听见这个声音。

然后在你左顾右盼寻找她的时候，出现在某个巷口。”

李信有些无语，一个手刀劈在马尤莉头上。

“你这说的什么屁话。

再说了鬼为什么还非得是女的。”

“咦~你不会喜欢男的吧。”

“放心，不会喜欢你的。”

刚听到这话的马尤莉有些怪异，也有些害羞。

怪异的是以前的李信从来不会跟她说话，更不要说这类调侃的话语。

害羞是因为想起自己父亲和二伯对俩人的撮合，现在想想这样的李信好像也不错。

走出住宅区，俩人经过一个结界，顿时人声鼎沸。

李信觉得好玩，在结界处左右横跳。

惹得很多人围观。

“你可别给我丢人了。

赶紧走，我跟漠叔定了个位子。”

说完拉着丢人的李信赶快离开了这个地方。

“我们吃什么？

漠叔又是谁？”

李信任由马尤莉拉着自己往一家店走去。

上面的招牌写着炉煮。

马尤莉猛的回头看向李信，看见李信也一脸的无辜看向她。

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李信又听到一个叹气声，心里嘀咕道：“真的是鬼？

难道我穿越还穿越出了一个金手指。”

“小马，这里。”

一个精瘦的小老头放声大喊，招呼俩人过来。

“你俩可算来了，不来我喝酒都没意思。

快坐。”

“这应该就是小马说的漠叔了。”

李信在心里说道。

“漠叔好。”

坐下来李信立刻开口说道。

以前的规矩让他十分顺口的开口问候。

“嘿。”

这声问候惹得漠叔把注意力放到他的身上，上下扫了两眼，疑惑道：“你小子生完病回来，怎么跟变了个人一样？”

这让李信有些慌张，准备拿酒杯的手都抖了一下。

用另一只手扶住才暂时压抑住慌乱的内心。

“就是这次醒来想通了一些事。

以前生活中有父亲、叔姨、兄弟姐妹，就觉得自己只要跟着他们的路线走下去就行。

可现在的变故让我和小马走上了一条他们没有走过或者未曾告知我们的路线，所以总要学着去改变，去经营自己的生活。

想通了这个我就敢光着脚丫撞向那堵南墙。”

说完这些，一口水酒下肚，慌乱的内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漠叔和马尤莉拿着酒杯，傻愣愣的看着李信。

漠叔想的是‘这小子有点意思啊，不像是新时代没读过书的小子。

’马尤莉想的是‘这家伙怎么了，是不是真的被鬼附身了。

’也怪不得这俩人，要知道原本的李信可是看书看久了就会吐的存在。

现在说出这样文邹邹的话怎么不会让马尤莉多想。

当然李信没注意到这些。

在他说话的时候菜己经上齐，现在的他忙着烫肉吃菜。

这可是饿了十五天的肚子，无论马尤莉有没有喂饭，起码在李信的感知里他现在可以吃下一头牛。

炉煮说的也就是火锅。

蒸汽腾腾升起，漠叔看见的李信也在蒸汽中逐渐模糊，这人在他心里一下子就神秘起来。

第一次见面觉得这会是一个很好的竞争对手，现在看来自己会是这个得道者的帮手。

“来，小马。

我俩喝一杯。”

马尤莉端起酒来，跟漠叔碰了一下。

开始咣咣喝酒。

李信虽然看似在闷头吃饭，其实也在脑子回顾这个世界的记忆。

刚看到去酒吧寻找马尤莉，就听到旁边倒水一样的声音。

“喝慢点。”

李信眉头皱了起来，用脚碰了一下马尤莉。

这吓得她停了下来，酒杯赶紧放下。

两个肩膀缩了起来，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动物，不敢动弹，但眼睛却滴溜溜的乱转。

教训完马尤莉，李信就不再管她，继续吃饭看记忆。

漠叔见马尤莉这个样子也是觉得好笑。

但也不敢再逗她喝酒，只好自己悄咪咪的独饮几杯。

这一顿饭吃的几人欢喜几人愁。

李信开开心心的吃了一大堆肉，还看完了全部记忆。

马尤莉自从被李信呵斥完后这顿饭吃的没滋没味。

把气都撒到菜上，不断的用筷子戳着，脸上的表情也是面目可憎。

漠叔还像往常一样喝酒多、吃菜少，看着眼前闹腾的两个小家伙有种颐养天年的感觉。

回到家，马尤莉没再理李信，一头扑进自己的卧室，关门声也是震天响。

把李信吓了一跳。

“这小妮子是怎么了，哪来这么大的气。

也不怕扰民。”

“你这是什么都不懂啊。”

“看来你很懂哦。”

俩人笑的很开心，特别是李信。

在异国他乡能够找到一个了解自己所知道的梗是十分让人欢喜的。

这就是古人所说的他乡遇故知吧。

李信匆匆洗完澡，坐在自己房间的窗台前，看着自己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心里不断盘算着自己能够做些什么可以改变俩人生活的事。

“别想了，他离开之前给你留下了三个愿望。”

李信没动，但语气很不友好：“说好了不要窥探我内心的，怎么又犯了这毛病。”

“不是我想窥探你的内心，是我跟你签订了契约，现在是真正寄生在你的身上。”

“为什么？

什么契约？

我怎么不知道？”

李信脸色大变，对于人类最害怕的就是有人能够看透他的内心、所思所想。

这跟没穿衣服走在大街上一样。

看见李信这样，程墨准备跟他仔细介绍一下这个世界不同的地方。

“这个世界除了人类之外还有一个特别的种族，用你们那的文明来说就是神魔。

不过对于我来说我们也是人，一样生活在这个世界之中。

这类人一般人看不见，除非是他的供养者。

就像我的食物是故事，不同的人所需要的食物都不太一样。

往常寻找食物都是自己去寻找，除非是找到一个可以频繁提供食物的供养者，这样他会现身。

帮助他的供养者顺便解决自己的吃食。

在这些人上面还有一个东西制约着他们，那就是规则。

这就像你们那个世界发现的万有引力或者数学定理之类的真理。

只是之前有人想要撬动这类规则，也是因为我太相信规则的不可撬动，我被整个世界所抛弃。

所以我逃向了你的世界，也遇到了你。”

程墨笑了笑，继续给李信说道：“我穿越回来后，为了延续你的生命只能和你签订续约，而单方面的契约只能有一个，那就是侍奉契约。”

程墨说的过程之中，李信心里也在不断产出。

李信能够听出隐藏在这些话中的危险和故事。

将一切都想明白后，李信才开始说话：“辛苦你了，为了我承担这种危险。

真是怎么想也想不到，我会有一天能让人为了我这样去做。”

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所以那类规则是时间吗？

你是因为拥护这个才被抛弃的吧。

还有你所说的那个契约有办法解除吗？”

“没想到你会想的这么快。

没错，就是时间。

那些人为了更多的食物撬动这个规则。

只不过看现在的情况撬动的还不太彻底，让这些人类还能够生活下去。”

“你想的太简单了。

能够撬动规则，说明这些人绝不是蠢货，他们不会做出竭泽而渔的事情。

现在这种情况才是他们想要的。

能够统御所有人类，但人类却不自知。

死一批，拉一批，分一批，这是最好的技巧。”

“可，可......”程墨可了半天却没有说出任何话。

没有想到李信通过他这三言两语就能看出他们的用意。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和他们想的一样，但目前来说这确实是最好的解读。

“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现在开始期待你会做些什么了。”

李信挠挠头，说：“不知道，这种阅读理解我可以，但之后能够做些什么我也不知道。”

躺回床上，闭眼之前说了一句话，让程墨找到了那个世界的他。

“人类的历史告诉我，用双手能够创造很多东西，也只能用双手创造。

现在不过是重新开始。

那就让我们由头来过。”

自从遇到李信，程墨越来越喜欢笑，这个表情让他觉得很是放松。

好像可以依靠着这个表情阻挡千军万马。

“是啊，不过是重新开始。

看来要找机会让李信去接触一下我那几个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