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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女帝拿了美强惨剧本
鑫诺著本文标签:叶倾怀四平路战神穿越重生重生后女帝拿了美强惨剧本陆宴尘
这本书主要讲述的是:小说叫做《重生后女帝拿了美强惨剧本》是四平路战冲的小说。内容精选: 正月一直到了尾巴,春闱的考题总算是赶在考前几天编制完成了。陆宴尘回到了文轩殿,叶倾怀的课业也终于恢复了。 师生二人自鬼市那夜之后,已有一个多月不曾见面。 这一个月间,发生了太多事,多到叶倾怀都觉得有些恍如隔世。 课业授完,叶倾怀与陆宴尘两两相对,都没有要下课的意思,却也没有人说话。 良久,还是叶倾怀先开了口:“先生告假的这段时间,朕已将《承德要略》自学过一遍,另外,武经七书也通读了一遍。”
来源: 主角: 更新: 2022-10-10 14:3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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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书简介
这本书主要讲述的是:小说叫做《重生后女帝拿了美强惨剧本》是四平路战冲的小说。内容精选: 正月一直到了尾巴,春闱的考题总算是赶在考前几天编制完成了。陆宴尘回到了文轩殿,叶倾怀的课业也终于恢复了。 师生二人自鬼市那夜之后,已有一个多月不曾见面。 这一个月间,发生了太多事,多到叶倾怀都觉得有些恍如隔世。 课业授完,叶倾怀与陆宴尘两两相对,都没有要下课的意思,却也没有人说话。 良久,还是叶倾怀先开了口:“先生告假的这段时间,朕已将《承德要略》自学过一遍,另外,武经七书也通读了一遍。”
第1章
人物:叶倾怀陆宴尘 作者:四平路战神 小说:重生后女帝拿了美强惨剧本 类型:穿越重生 评论:作者我已经上瘾了,内容太吸引人了!我已经看了好几遍,都没看够( •_•)加油! 内容概括: 天家无私事。叶倾怀专宠秦宝珠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前朝。 “陛下尚在孝期,且定亲大礼在即,应当遵循礼制,恪慎克孝,切不可耽于声色,偏废了礼法。” 言官痛心疾首地进谏道。 叶倾怀余光扫了一眼陈远思,见他站在列首低垂着头,面色有些难看,却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叶倾怀略一沉吟,道:“若说礼法,没有人比礼部尚书更清楚。文卿,朕并不记得祖制礼法中有这样的要求,相反,好像皇帝大婚前还要挑选几个年长的宫女来侍寝。朕若有什么地方记得不对,新中你尽管说来。” 文新中突然被叶倾怀点了名,他抬起头来飞快地看了一眼叶倾怀,又低下了头...第三章 画像 午膳过后,便是叶倾怀每日上课的时间。 若是往常,这该是她一天里最开心的时候。 可今时不同往日,叶倾怀十分焦虑,往文轩殿去的路上,她走得磨磨蹭蹭。 她还没想清该怎么面对陆宴尘。 叶倾怀自认为在前世临死前,已与他恩怨两清,从此无爱也无恨,只想与他再无瓜葛。 以至于她初初醒来时,第一时间竟未想到陆宴尘,只想着自己为什么要重生过来。 她对他,既没有重新来过再续前缘的执念,也没有不共戴天不死不休的仇怨。 她对他,已别无所求。 只是眼下如何处置他确是个难题。 前世她向陆宴尘透露了自己的女子身份后,陆宴尘次月便上书丁忧还乡。 叶倾怀看到他的辞书时,他的人已远在允州了。 叶倾怀在心中打量着,如今之计唯有两条路。 要么当即将他杀了,要么将他圈禁在盛京。 只是无论是杀是圈,都要先弄清他麾下五万叛军从何而来,否则就算拿住了他,只怕也是徒然。 叶倾怀便是在这样复杂的心情下,在书房见到了陆宴尘。 陆宴尘一身靛青朝服,端坐于案旁,案上摊开一卷书册,那双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时不时地翻一下书页。 听到叶倾怀来了,他侧过头,神色平和地看了她一眼,起身道:“陛下今日迟了半刻。” 叶倾怀只觉得心如鹿撞,自刎过的颈侧火辣辣的疼,仿佛是身体本能的反应。 真见鬼,说好的恩怨两清无爱无恨呢? 她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面上却是一派风轻云淡,对着陆晏尘行了一礼,径直走到主案边坐下,道:“有事耽搁了,请先生赐罚。” 陆宴尘授课一向严苛,有错必罚。 不出叶倾怀所料,今日的授课内容和前世一样是《西华论》,讲的是六百多年前的西华皇帝,他喜欢上了比自己大十岁的乳母,以至于后宫虚设,独宠一人,最终子息凋零,被自己的皇叔夺了位。 叶倾怀在宫中只亲近芳华姑姑,就寝、沐浴、更衣一应贴身的事情都只让她侍候,因此早前宫中也有过一些传言。 前世的时候,陆宴尘以西华皇帝讽谏,劝叶倾怀早日立后纳妃,叶倾怀被他气得面红耳赤,当即便同他说出了自己是个女子的事,陆晏尘不信,叶倾怀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他才信了。 这辈子重来一次,叶倾怀的心态沉稳了许多,更何况早朝的时候她已思索过应对之策。 陆宴尘讲完全文,不待他借古喻今,叶倾怀直接问道:“朕若要立后,先生认为朕立谁合适?” 她反将一军,倒把陆晏尘问住了。 见陆宴尘不说话,叶倾怀又问:“陈阁老的长孙女今年二十,顾阁老的嫡女今年十六,先生认为朕立谁合适?” “此事关乎社稷,微臣只是太清阁学士,不敢僭越。 “他行了一礼。 叶倾怀看他一眼,叹了口气道:“他二人相互制衡,朝野才得太平,所以朕现在立谁都不是。 先生既然不敢僭越,此事便不要再提了。 朕非西华,不会做出那样的糊涂事。” 叶倾怀说完,偷看了一眼陆晏尘的脸色,见他眉间不复忧虑,叶倾怀松了口气,想来自己这番陈词是说动了他。 果然,陆宴尘忖了片刻,道:“陛下既已有打算,微臣便不再多言。 但请陛下切记,江山为重,莫为乱花迷眼。” 他口中乱花自然是暗指芳华姑姑,叶倾怀如何听不出来。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陆宴尘虽只长她八岁,但自从做了她的先生,在她面前便愈发老成,言谈举止也越发有长辈的模样了。 叶倾怀看着陆宴尘棱角分明的挺鼻俊目,心中苦笑道:若是他知道自己才是这朵乱花,不知该作何感想。 她行了一礼,答道:“先生教诲,朕谨记在心。” “今日课业便到此,陛下将《承德要略》的第二章通篇抄诵一遍,便可放课了。”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道,“时候还早,陛下上个月的策论可做完了?微臣就在这里批阅。” 陆宴尘授课的时候,要求叶倾怀每个月都写一篇策论,权当学习小结。 叶倾怀已不记得一年前的策论功课写了些什么,但她的功课一向放在同一处地方。 于是,她看向书架一角,道:“都在书架上,先生请自行查阅。” 言罢,她自顾自摊开那本《承德要略》,抄诵起来。 陆宴尘则取了她的一摞功课,在次案上批阅。 日头西斜,文轩殿里渐渐凉了下来,阳光斜穿在门楹一隅。 殿里静静的,偶有翻书的声音,一派师生祥和的学习氛围。 《承德要略》是圣祖皇帝所著的治国要略,第二章讲的是民生和财政。 这本要略叶倾怀前世已经学完,全文都能倒背如流,如今抄诵起来得心应手,不消半个时辰,眼见便要抄完。 这时,叶倾怀听到了陆宴尘的声音传来。 “这幅画像,可是陛下所作?” 他的声音中有几分凉意,显得有些遥远。 叶倾怀抬起头来,看到了一副夹在功课中的画像,丹青妙笔勾勒着一个俊朗的男子。 她深吸了一口气,登时一个头变作两个大。 画上顾盼生辉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陆宴尘,作画人将他画得风姿隽秀,满纸情意,左上角还题着一行清秀小楷——“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不是叶倾怀的字迹是谁的? 前世陆宴尘叛变后,她将这幅画烧的渣渣都不剩,以至于重生回来之后完全忘记了这幅画的存在。 这幅画她作了整整一个月,亲自挑选了最好的纸墨,反复修改了十几稿才最终成画。 画上的陆宴尘惟妙惟肖,却比他本人更加生动。 叶倾怀曾经十分宝贝这张画,她在陆宴尘面前不敢有一丝不敬,便只能对着这幅画像托付痴心。 画里藏着那些少女时代莫名的欢喜和失落,是她的秘密,是她的软肋,却也是她的珍宝。 此刻,这份秘而不宣的心思就这样,赤裸裸地横亘在师生二人之间。 如果重生不止一次,叶倾怀恨不得当场自刎,重来一次。 陆宴尘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种表情出现在他那张冰山一般的脸上过,比她画上的还要生动。 叶倾怀的目光在那纸画像和陆宴尘之间来回游走了两圈,她飞速起身,行至陆晏尘案前,想要把那张画收回来。 却不想陆宴尘攥得很紧,并不松手,他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叶倾怀的面庞。 叶倾怀亲自挑选的画纸质量极好,很有韧劲,在两人暗自较劲的拉扯中竟也完好无损。 “拙作,拙作,不堪入目,别污了先生的眼。” 叶倾怀心虚地陪着笑道。 她言外之意是承认了这幅画是自己所作,陆晏尘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突然就松了手。 叶倾怀收回那张画像匆匆回到自己案边,将它压在了一叠书本下,才抬起头对着陆宴尘尴尬地笑道:“不过一副小像,先生切莫上心。” 陆宴尘并不答话,仍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叶倾怀,叶倾怀被他看得有些发慌,只得又笑了笑,低下头继续抄写她的功课。 过了一炷香的时候,叶倾怀终于抄完了。 她的脑中嗡嗡作响,根本不知道自己抄了些什么东西,她放下笔,抬手拭了一把额上的虚汗,却不敢抬头看陆晏尘。 “陛下不愿充实后宫,原来并非西华之故,而是因董公之由。” 良久,陆宴尘长叹一声道。 董公是史上最著名的断袖皇帝楚哀帝的男宠董毕,这两人的事迹可谓“流芳千古”,为民间的文艺创作提供了诸多素材。 陆宴尘起身行到殿中,对着叶倾怀行了大礼,长拜在地,道:“楚之衰落,自哀帝一朝始。 此事关乎国祚,望陛下心念江山,莫效仿前朝哀帝。 微臣虽非董公,却行了董公之事,万死难辞其咎。 臣愧为帝师,请陛下治臣祸国之罪!” 他说得义正言辞痛心疾首,叶倾怀却觉得更头疼了。 祸国之罪是什么罪?那是要杀头的。 这个罪他能请,叶倾怀却不能治。 一任帝师,太清阁学士,突然之间被杀了头,诏告朝野的文书上要怎么写?难道要写他媚上祸主?那丢的就不只是陆宴尘的性命了,更是皇家的颜面。 更何况,叶倾怀也没把握自己能对他下得去杀手。 “先生言重了。 是朕荒唐,不怪先生。 若要责罚,朕首当其冲。” 叶倾怀好言相劝。 “养不教,父之过。 教不严,师之惰。 陛下年少,心性未定,是臣未能行好引导之责。 请陛下降罪!”他像个迂腐的老臣般在地上长跪不起,似乎铁了心要等叶倾怀降罪。 叶倾怀一向最受不了陆宴尘这个固执的模样,她拍案而起,怒道:“没错,朕是喜欢你。 朕就是……喜好龙阳。 但把你杀了朕就能不好龙阳了吗?把你陆宴尘杀了,还会有赵宴尘李宴尘,天下有那么多男子,朕还会喜欢上他们。 把你杀了有什么用?” 叶倾怀说完,看到陆宴尘的身子明显一僵。 以叶倾怀对他的了解,她知道,这是陆宴尘动怒的征兆。 见他如此,叶倾怀竟有些畏缩,担心自己说得太过了。 熟料,过了小片刻,陆晏尘却抬起了头来,问道:“那陛下以为,该如何治臣之罪?” 他言辞恳切,神色忧虑,眼中还有一丝叶倾怀看不明白的期许。 叶倾怀顿了顿,正色道:“先生说得对,教不严,师之堕。 既然先生言说朕是心性未定,就罚先生将朕引回正道吧。”
第四章 衷心
叶倾怀有些后悔。 因为从那一日起,叶倾怀每日的功课就多了半个时辰关于人伦五常的授业。 在把叶倾怀引回正道这件事上,陆宴尘可谓兢兢业业煞费苦心。 叶倾怀甚至敏锐地察觉到,陆宴尘连中衣的领口都刻意提高了几寸,围得更严实了。 叶倾怀不禁暗自叹气,心道大可不必。 纵然前世她对陆宴尘心生倾慕,但这倾慕中更多的是欣赏和敬仰,而非觊觎之心。 对于这位不苟言笑的严师,她还没有胆大妄为到能生出缱绻绮念来。 叶倾怀听他讲着夫妻伦常的大道理,偷偷抬眼看了看他,见他一副正襟危坐的严肃模样,不禁心中笑道:能把夫妻之事讲得如此一板一眼的,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陆宴尘了。 但今日的陆宴尘似乎有些心事,授课途中几次停顿下来,像是走了神。 这可不多见。 于是授课结束时,叶倾怀关切问道:“先生今日心神不宁,可是想家了?” 陆宴尘微微一怔,唇角勾起了一个似有似无的苦笑,摇了摇头,答道:“微臣家乡苦寒,不似京中繁华。” “朕记得,先生是允州人。” “允州衡台。” “‘明月出白山,苍茫云海间。 ’书中说,允州有巍巍白山,有茫茫瑞雪,有九州最烈的酒,最威猛的骏马,还有九州最硬的骨头。” 说到最后一句,叶倾怀刻意放慢了语速,有意无意地看了陆宴尘一眼。 陆宴尘却像是没有察觉到皇帝这颇有深意的一眼,声音平静地答道:“允州天寒地冻,又多战事,因此民风剽悍些。” “既然允州苦寒,先生何不将令尊接至京中颐养天年?” 陆宴尘抬眼看向叶倾怀,眼中有些意外。 他在盛京为官的这几年一直是独身一人,住处也只是一间偏僻小院,院中只有两个下人,出行并无车马,每日往来皇宫都要半个多时辰。 一开始倒也不是这般冷清的光景。 陆宴尘及第时只有二十一岁,是大景史上最年轻的进士,可谓是前途无量。 彼时正值壬申之乱,各部官员更迭频繁,朝中要职多有空缺。 以陆宴尘的科考名次,若是有人举荐,便是到户部和吏部这样的大部出任个郎中甚至侍郎都有可能。 是以,他这个从允州来的没有身世背景的毛头小子在盛京的名门望族中,一时间炙手可热,招揽的门客和说亲的媒人几乎要将他那间小小的院门都挤破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陆宴尘一一回绝了这些向他抛来的橄榄枝。 “年轻人心高气傲,恃才傲物。 如此作态,想必是要待价而沽。” 碰壁的门客和媒人们回禀他们的主子道。 于是,时任户部尚书兼任内阁大学士陈远思亲自下场,上门为自己的孙女说亲,要将陆宴尘招为陈家的乘龙快婿。 然而,陆宴尘以在为母服孝为由婉拒了这门亲事。 此事在盛京轰动一时,民间传出种种揣测,甚至连陈家孙女容貌丑陋的传言都传了出来,以至于时至今日,一朝首辅的嫡孙女已年过双十仍未出嫁。 毕竟,众人实在是想不出陆宴尘推拒这样一门婚事的缘由。 此事过后,陆宴尘的门前再无过往熙熙攘攘之势。 时间久了,大家也发现,这位新科进士是个不爱与人往来的冷清性子,于是给他在兵部安排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主事之职,便将他遗忘在了盛京官场的角落。 直到壬申之乱平息,从儿子们的刀剑下捡回一条性命的顺平帝对党争深恶痛绝,决心为文轩殿重新选一名无党无派专心治学的先生做叶倾怀的西席,陆宴尘于是又被朝臣们从角落里翻了出来,送到了顺平帝面前。 顺平帝对陆宴尘十分满意,将他从兵部调任太清阁,一连升了两级,文轩殿也全交给他一人,不曾为叶倾怀择选其他先生。 入主文轩殿后,陆宴尘却不改从前那个克勤克俭公事公办的模样,就连叶倾怀提了几次要给他换个院子,也都被他以不合规制的理由推拒了。 这几日叶倾怀仔细想过,她眼下尚不能杀陆宴尘,便只能将他稳住,留在盛京。 既然前世他是因丁忧告假还乡,这一世便得想个办法让他丁不得这个忧。 陆宴尘自然并未想的如此深远,只道皇帝又想借个由头给他换院子,于是行礼道:“陛下厚爱,臣深感肺腑。 只是家父在老家尚有祖业,还不到颐养天年的年岁。” 他的答话却让叶倾怀心中纳闷起来:按前世的时间来算,再过两个月陆宴尘便上表丁忧了,但听他的说法,他老爹如今还生龙活虎地在忙活着家里的铺子呢。 难道是猝死? “朕记得令尊是做字画生意的。” 叶倾怀忖道。 提到父亲,陆宴尘神色暖了几分,道:“算不上。 卖些纸墨为主,允州尚武,字画销路不好。” 他说的谦虚,实际上陆家的铺子开遍北地二州,生意做得相当大,叶倾怀对此也有所耳闻。 “令尊……朕记得年近花甲了吧?身体可好?”叶倾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些,像是在闲话家常。 陆宴尘神色微沉,道:“回陛下,家父还有两年才到花甲之年。 微臣惶恐,不敢让陛下惦记,家父身体尚好,可称健朗。” 叶倾怀面露欣慰,点头笑着,心中却不禁蹙起了眉。 可称健朗?那是如何在一两个月内就暴毙了呢?只恨自己前世也没有好好留意过陆宴尘的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便在心里默认是上了年岁卧病而死的。 “先生孤身一人在京,令尊想必多有惦念吧。” 叶倾怀心中虽然纳闷,嘴上却还是要把话题继续下去。 陆宴尘点头道:“自然是惦念的。” 话到这里,叶倾怀突然想到了一个前世她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问题。 前世直到她殿前自刎,陆宴尘仍是孑然一身不曾婚配,他身边也不曾听闻有什么女子的传言。 叶倾怀私下里揣测过,心道他莫不是心中有人,甚至偶尔也会想想,他心里的那个人有没有可能是自己。 直到三尺青锋隔断喉颈,她才被命运强压下头颅认清现实。 她和陆宴尘之间,可以是君臣,可以是师生,甚至可以是敌人,却绝不可能是眷侣。 纵然她是女子,也于此事无补。 他们之间横亘着的鸿沟,远不只是性别,更是身份的枷锁,是吃人的权利。 “先生也二十有四了,为何不娶妻成家?便是有个偏房,有个人照顾着,令尊想必也不会这般担心了。” 若是放在从前,她是断断不敢去问先生的家事的。 果然死过一次后,凡事都看开了许多,胆子也跟着大了不少。 叶倾怀在心里暗道。 陆宴尘看着她良久,一双沉静的眸子下似乎流淌过许多不为人知的心思后,却没有直接作答,而是反问道:“微臣若是娶妻成家,陛下也会立后娶妃吗?” 他问的认真,仿佛只要叶倾怀点个头,陆宴尘当即便能随便找个女子成了婚。 想到陆宴尘成婚,叶倾怀心里微微颤了颤。 “先生这么说,不怕伤了朕的心么?”她垂下了头,声音有些寂寥。 陆宴尘本要说什么,却被她这副可怜模样拦住了话头,过了许久,他才轻叹了口气,问道:“陛下是什么时候,对臣……” 他的声音沉了下去,那些暧昧字眼他终究是说不出口。 难得见他语塞,叶倾怀不禁笑了笑,道:“第一次见到先生的时候,就在这里。 先生可还记得,第一次给朕授课的时候对朕说过什么吗?朕当时问先生是来做什么的,先生说,为辅佐明君而来。 朝中也好,后宫也好,没有人相信朕能做一个好皇帝,连朕自己都不相信。 只有先生相信朕。” 往事历历在目,昔日在这文轩殿中,陆宴尘对叶倾怀陈词之时,双目灿若星光,远不是如今这副心如止水的模样。 叶倾怀叹了口气,道:“可惜先生信错了。” “陛下何出此言?” “朕是个胸无大志的皇帝。 朕最近时常在想,若是没有壬申之乱,不论是大哥还是二哥当了皇帝,天下想必都会好许多。” 前世各地叛乱之时,她便有过如此的念头。 熟料,陆宴尘却道:“若如今皇位上的不是陛下,微臣便不愿入这文轩殿。” 叶倾怀有些意外,问道:“为何?” “因为微臣是为辅佐明君而来。” 陆宴尘又说了一遍。 叶倾怀怔了一怔,他的言外之意,竟是说她的大哥和二哥都非明君之选。 这话若是换了旁人说,叶倾怀便当做一句阿谀之词一笑了之了,但陆宴尘一向性子生冷不喜吹捧,他如此说,便是如此想。 叶倾怀抬眼看向了他,却见他也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这神色不禁让叶倾怀想起了当年初见他,他慷慨陈词时的模样。 如出一辙的坚定不移,如出一辙的熠熠生辉。 那目光有些烫人,烫的叶倾怀眼神闪躲了一下,苦笑道:“先生真是眼光独到啊。” 陆宴尘神色沉了一沉,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犹豫,他忖了片刻,终于还是问道:“陛下为何想要会审文校祭酒?” 陆宴尘鲜少在文轩殿里主动向叶倾怀提起朝堂上的事,这让叶倾怀无来由地生出了一种直觉,觉得他今日心神不宁,正是因为此事。 “先生认识文校祭酒?” “文校祭酒乃当世大学,著有《鹤说》《盐铁论》等旷世名作,天底下读书的仕子,无人不知晓此人。” 他话里虽未承认与祭酒相识,但言辞间难掩欣赏之意。 “先生可读过他的《武候论》?” “臣曾听闻一二。” “朕昨日查看了刑部的案卷,王立松在武候论中哀叹武侯之死,言说前朝之亡是因重文轻武,皇帝任用奸佞,听信谗言,错杀武侯。” 听到这里,陆宴尘打断了叶倾怀,道:“陛下以君王立身阅览此文,所见皆君王之过。 然臣以为祭酒此文,意不在君王,而在臣下。 文中曾言,为官之道,无外乎上事君王,下事百姓。 成朝末年,君王醉生梦死,百姓民不聊生,然满朝在籍官吏一百二十七万有余,竟无一人敢与皇上直言,人人粉饰太平,明哲保身,以至于大成亡国有日。” 叶倾怀听着陆宴尘说完,托腮忖了半晌,才缓缓问道:“刑部说他这篇《武候论》有借古讽今之嫌,先生以为然否?” “成朝末年,朝廷入不敷出,百姓苦与苛捐杂税,有些州县各项名目加起来田赋可达十之有二甚至有三,百姓易子而食常有发生,我大景远未到如此田地。 若要强说祭酒此文是借古讽今,讽的约莫也是如今的朝纲风气罢了。” 他言语中回护之意不加遮掩,叶倾怀于是又问他道:“朕再问先生一次,先生与祭酒可是旧识?” 这一次陆宴尘不再回避,而是直言答道:“祭酒每月都在文校开坛授课,微臣未出仕时,每每聆听,受益匪浅。” “那先生以为祭酒此人,为人如何?” 陆宴尘顿了顿,答道:“为人刚正不阿,有青松之志,君子之风。” 叶倾怀还是第一次听他如此不吝言辞地激赏一个人,不禁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又觉意料之中。 她点了点头,道:“朕知道了。 先生且去吧。” 还有三日便是会审,朕要好好会会这个王立松。 叶倾怀心道。第五章 称病
晚膳过后,叶倾怀在文轩殿里待到了深夜。 一般这个时间,她不是在作画便是在下棋,宫人知道皇帝作画下棋时喜静,因此殿里只有御前总管大太监李保全一人伺候着。 今日叶倾怀却将李保全也支了出去,他临出去的时候,叶倾怀还吩咐他把那只三足瓷香炉里的香给灭了。 沉香的气味很快就淡了,连带着那种昏昏欲睡的暖意也消散了。 叶倾怀看着书案上摊开来的画纸出着神。 纸上滴墨未染,镇纸边放着李保全磨好的墨,冬日的寒意中墨色很快就干了,她却仍没有提笔的意思。 叶倾怀今日无心作画,她在脑海中反复回想着白日里与陆宴尘说过的话,字字斟酌,想从其中读出些谋逆的端倪来。 但任凭她百般回忆,都觉得陆宴尘从言谈到举止都是彻头彻尾的大忠臣,尤其是他对叶倾怀的那份期许和信任,实在不像是装出来的。 若是一定要说他有什么异样,叶倾怀思来想去,只想到了两点。 其一,陆宴尘对朝堂风气有所不满。 其二,陆宴尘和文校祭酒的交情恐怕并不如他所说的那么浅。 但仅凭这两点,还远不足以让他举起叛旗。 平心而论,陆宴尘入主文轩殿的这三年对叶倾怀可谓是忠心可表,推心置腹。 也正是因此,前世叶倾怀看到那纸檄文上落着陆宴尘的名时,才迟迟不肯相信。 朕究竟是做了什么能让他如此记恨?是承天门之变?但以陆宴尘对朕的了解,又怎会猜不到那些非朕所为?还是有什么朕忽略了的细节? 叶倾怀百思不得其解。 “陛下,夜深了。 还请陛下以龙体为重。” 门外传来了李保全的声音,隔着宫门,听着有些远。 叶倾怀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站起了身,将那张空白的画纸抽出来蹙着眉又看了看,才扔在了一边。 她推开门,候在外面的李保全立即迎上前来,手脚麻利地给她系上了披风。 叶倾怀跨上舆辇,便听到李保全尖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起驾回宫——” --- 次日早朝,叶倾怀问起会审王立松一事,刑部表示大理寺已安排妥当,并按例向叶倾怀递上了会审议程及陪审名单。 叶倾怀扫了一眼名单,疑惑道:“李文清怎不在列?” 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臣出了列,答道:“回禀陛下,李文清染了风寒,昨日告了假,此次会审不能列席了。” 他走得慢,说话也慢,身形有些颤颤巍巍的,像是随时要一头栽下去一般。 叶倾怀微微眯了眯眼,看着他问道:“那御史台由谁出任会审?” “老臣出任。” 老头子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来,对着叶倾怀行了一礼道,“老臣乃御史大夫蒋宗文。” “朕知道。 蒋老告假已有……一年多了吧,今日怎么上朝来了?” “蒙圣上天恩,老臣前些日子已大好了,只是太医嘱咐不能见风,这才又拖了几日。” 叶倾怀看着鬓发花白的老臣,短促地笑了一声,道:“蒋老好了,李文清又倒下了。 这御史台有些意思,连生个病都是轮换着来的。” 叶倾怀说完,扫了一眼群臣,一顶顶乌纱帽垂着头一动不动,噤若寒蝉。 叶倾怀扫过大臣们沉默的面容,道:“若无奏本,今日便散朝吧。” “恭送陛下。” 叶倾怀在臣子们有气无力的恭送声中快步离开了太和殿。 一出太和殿,她便对小跑着跟上来的李保全吩咐道:“你去太医院找周守一,让他即刻奉旨到李文清的府邸上去给他瞧病。 快去!” 李保全应承了一声,转身又小跑着去了。 叶倾怀看着李保全的背影,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希望是我敏感了……”她自言自语呢喃道。 --- 景寿宫,亲贤殿。 叶倾怀半倚在榻上的小案上,手上翻看着几本折子。 虽则她已亲政,但每日从内阁送上来需要她御笔亲批的折子也不过十几本,大多数奏折则都由内阁商量处理了。 她手上的这本折子是雷州郡守递上来的,是呈报雷州水灾,奏请朝廷拨款的折子,因为奏请的银子超出了内阁的权限,才送了上来。 其实送到她这里,也不过是走个过场批个红盖个章罢了。 若是内阁不同意的奏请,是送不到她面前来的。 叶倾怀翻着翻着,门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她合上了手中的折子,向门口看去,果然不多时,一个清瘦的小老头出现在门口,他嘴角蓄着两撇灰白的胡子,穿的是太医院医正的官服,肩上还背着一只方正的药箱。 李保全跟在他身后,人带到后,他对着叶倾怀行了一礼后,便退出了门去,将房门严严实实地关了起来。 那太医见到叶倾怀,正要行礼,叶倾怀却起身两步走到他面前将他扶住了。 “周爷爷,此处没有外人,不必行礼。 李文清可是真的病了?” 放眼整个大景,知道叶倾怀是女子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芳华姑姑,另一个便是眼前的瘦老头——太医周守一。 敬敏太后过世后,他二人是叶倾怀在这世上最信任的两个人。 周守一摇了摇头,道:“老臣没见到他。 他府上一个人也没有。” “一个人也没有?”叶倾怀吃了一惊。 周守一轻叹了一声,道:“他府上无人,老臣便在周围打听了一下。 邻里说他日子清贫,只娶了一房妻子,生有一个儿子,约莫五六岁,还有两个下人。” “一家五口,一个都不见了?” “邻居说上个月听到他和妻子经常吵架,后来有一天他妻子带着儿子回娘家去了。” “那他是孤身一人在京了。 可有听说他近日生病?” “街坊说,直到前日还见过李文清,并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叶倾怀不禁皱了皱眉。 “陛下,另有一件事,是老臣从打更人处打听到的。” “什么事?” 周守一有意无意地回身看了一眼房门,见房门紧闭,才压低了声音对叶倾怀道:“打更人说前天晚上三更天的时候,曾见到过一辆马车在李府的门前停留。” 叶倾怀心中一惊,问道:“可看到是什么人了吗?” 周守一摇了摇头:“车上蒙着黑布,看不出是什么来路。” 一老一少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叶倾怀似乎才恢复了往常的神态,对周守一笑道:“劳烦周爷爷跑这一趟了。” “不劳烦。” 老太医知道自己此行的公事已算是汇报完毕,行了一礼,然后站直了身,换了一副神态上下打量了叶倾怀一眼,神色骤然冷了下来,道,“你怎么穿的这么少?” 叶倾怀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她身上只穿着一件明黄的中衣。 冬服的外袍有些硬,她一向不爱穿,往往一到屋里就脱掉了。 “这屋子里热,我年轻,火力旺,穿不住。” 她看着周守一眼中蓄势待发的训斥,不禁有些心虚地陪笑道。 她从小就最怕周守一,动不动就让她喝药,给她扎针。 “火力旺什么!”周守一怒道,他嘴角的胡子抖了一抖,叶倾怀的心也跟着抖了一抖。 老头子皱眉道,“你葵水马上就要来了。 我去给你熬一副暖宫汤来。” 叶倾怀闻言神色大变,立即从衣架上扯下了外袍,三下五除二穿在了身上,然后对周守一笑道:“周爷爷你看我已经穿好了,这个……暖宫汤这次就免了吧……” 自从上次喝过之后,她这辈子再也不想喝那劳什子暖宫汤了。 周守一收敛了怒意,差强人意地看了她两眼,道:“等下我让李保全再加个火盆进来。 这屋子朝东,下午还是冷了些。” 叶倾怀心中叫苦不迭,听到火盆二字她已经感觉到自己在冒汗了。 然而面上却还是堆着笑道:“让周爷爷费心了。” 周守一摆了摆手,不再与她多言,转身出去寻李保全去了。 李保全用超强的行动向叶倾怀展示了什么叫做御前总管。 不到半刻后,小小的亲贤殿里燃起了第二个火盆。 在银丝炭微弱的噼啪声中,叶倾怀盯着通红的炭火陷入了沉思。 看来,李文清这次不仅病得厉害,而且病得蹊跷。 隐隐约约的,她总觉得在这看起来风平浪静的皇宫里,有她看不到的暗潮涌动。第六章 会审
腊月十六,骤然降了温。 天刚刚亮,大理寺门前的东顺大街便戒了严,沿途两侧每隔三步便是一名手执长兵的官差,站得笔直,面色严肃,让人好生畏惧。 早期出摊的小贩们被官差赶到了一旁,聚在一起瞧着热闹。 “我在这儿摆了一年多的摊了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估计是上头哪位大老爷犯了事。” “这么大的阵仗,不得是三品以上的老爷?” “别听他瞎说,阵仗大不是因为犯事的人,而是因为审案的人。 我侄子在大理寺里面当差,说是今天内阁的老爷要来审案,他们昨天忙到半夜。” “你侄子不是在长寿坊卖炭吗,什么时候到大理寺里当差了?” “瞧你说的。 我侄子当的那可是官府的差事,他卖的那些都是上好的银丝碳,烧起来一点烟也没有,是专供给朝廷衙门用的。 你以为是你家炕头里烧的黑炭吗,把墙熏黑了不说,连你这张老脸都熏变色了。” 说话的小老头在清晨的寒风里搓着两只冻得有些发红的手,神色却满是得意,见周围人被他引的发笑,他又刻意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道,“我侄子昨夜忙到三更才回来,说是今天降温,大理寺临时要一大批银丝碳用。 听说,是顾相要来。” 围观的众人神情顿时了然。 这些街头的商贩虽然分不清什么是内阁,也不知道顾世海在朝中究竟官居何职,但却知道顾府的宅邸是盛京里最豪华的,顾家的马车是盛京里最气派的,连顾府的下人出门采买都比旁人阔气三分。 在天子脚下如此豪横,必然是朝中一手遮天的大人物。 叶倾怀到达大理寺的时候,已经过了辰正,主审和列席陪审的官员均已就位。 叶倾怀的旁听位在主审左手侧,顾世海则坐在与她相对应的右侧。 这是她第一次来大理寺,会审的大堂比她想象中要小不少,但是其中布置却可谓精致用心。 每把梨花木扶手的椅子都布置成了暖椅,座位下面的抽屉里置着小小的火盆,把整张座椅烘得暖暖的。 案上的茶碗里是益州的金瓜贡茶,人称益州茶王,一钱便能抵上一家农户一年的收成了。 叶倾怀坐在温暖舒适的座椅上,鼻尖嗅着茶香,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哪里是大理寺,倒像是后宫中的暖阁。 “陛下,阁老,诸位大人,既然时辰已到,那微臣便开始了。” 主审是大理寺卿卢文绪,他在这个位置上已坐了五六年,五六年间虽无功却也无过,自有一套为官之道。 顾世海侧过头,有些不耐地点了点头,卢文绪便开始了这堂三司会审。 李文清失踪后,叶倾怀曾派宫中侍卫去查他的行踪,得到回报说他是回家中养病了。 叶倾怀又让太清阁写了急递去他老家梁化询问当地知县,至今尚未有回复。 但叶倾怀对这份急递也并未寄几分期望。 若她猜的不错,李文清根本没有回乡,甚至也没有生病。 天子脚下天理昭昭的地方,竟有人能猖狂到当街劫掳朝廷四品大臣。 叶倾怀觉得荒谬。 是以,她十分重视这场三司会审。 李文清必是知道了些什么,才让有些人坐立不安,不惜铤而走险也要让他不能参与这场会审。 一切谜底都会在这场会审上揭开。 大理寺卿猛地一拍醒目,将叶倾怀的思绪唤了回来,她听到卢文绪在身侧颇具气势地喝道:“带嫌犯!” 几个身影出现在堂外耀眼的日光中。 沉重的铁链声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在一左一右两名衙差的押送下缓步向大堂行来。 三人逆着光,远远的,看不清模样。 叶倾怀微微眯起了眼,不自觉地绷紧了嘴角。 老人有些佝偻着,走进了大堂,他的面容也从日光中显现了出来。 国字脸,八字眼,右眼下有一块褐色的老人斑,颜色不深。 叶倾怀的双眼骤然放大,她无声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觉得耳边像是响过炸雷一般嗡嗡作响。 因为这张脸她认识。 准确的说,是前世的她认识。 前世陆宴尘丁忧还乡后,太清阁重新推选了一个人来做叶倾怀的帝师。 名叫宋哲,出身益州,年方五十六,据说是选自庠学的大儒,然而在叶倾怀的记忆里,他只是个照本宣科的酸腐老头,并没有什么真才实学。 他在文轩殿里给叶倾怀当了三个月先生,叶倾怀便觉得索然无趣,再不去上课了。 叶倾怀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他的长相。 国字脸,八字眼,右眼下有一块褐色的老人斑,颜色不深。 纵然此刻的他形容枯槁,鬓发缭乱,手脚上都带着镣铐,叶倾怀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在皇帝不可置信的灼灼目光中,戴着镣铐的老人顺从地跪了下去,垂下了头。 “王立松,今次三司会审,青天白日在上,本官所问之事,你须据实回答,一字半句不可隐瞒,朝廷断不会冤枉了你。” 卢文绪的声音格外威严。 “罪臣,叩谢天恩。” 老人说完,磕了个头。 叶倾怀却只是直直地盯着他,眼中目光如从炎炎烈日直转萧杀凛冬,冷的像今日的天气。 堂上的审讯十分顺畅,卢文绪循循善诱,“王立松”认罪伏法。 叶倾怀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进耳去。 她想不同,前世庠学里的大儒宋哲,这一世是如何摇身一变,变成了文校祭酒王立松。 若非前世有人故弄玄虚,便是今生有人要瞒天过海。 叶倾怀的脑海中也曾闪过这样的念头,会不会是前世有人故弄玄虚将王立松换了个身份送进了文轩殿呢? 然而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她否定了。 且不说前世宋哲在文轩殿里给叶倾怀上课的时候,王立松理应一直被关在大牢里。 就算是叶倾怀没注意到王立松被无罪释放,太清阁想把他送进宫来当帝师,也完全没有必要大费周章地安排个假身份。 更何况,以叶倾怀这几日所见所闻,王立松既然敢于著书立说,直言诟病朝廷,又怎么会在身居帝师时做一个照本宣科的草包先生呢?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眼前的“王立松”是假的,是宋哲冒顶了文校祭酒的身份。 王立松在文校做祭酒做了十几载,朝中文臣泰半文校出身,纵然没有上过祭酒的课,却也不可能认不出祭酒的模样。 然而,整个审讯竟是如此顺利和安静。 仿佛跪在那里的,就是真正的王立松。 叶倾怀的眼角不禁抖了一抖。 身下暖椅中的银丝碳仍在烧着,她却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凉。 叶倾怀突然明白过来,为何李文清会称病不朝,又是什么让他不能列席这场三司会审。 因为这场会审本就是一场大戏,一场演给叶倾怀一个人看的戏,在这场戏里,除了叶倾怀这个观众,其他的每个人都是演员。 她不动声色地一一打量起在堂的诸位大臣。 这些人中,有当朝次辅,有刑部尚书,有大理寺卿,有御史台大夫,还有六部中的肱骨重臣。 叶倾怀在衣袖下攥紧了双手,不知何时,她的掌心竟已全是汗了。 从前世到今生,她始终觉得朝臣虽算不上有多清正廉明,却大多还是忠心可鉴的栋梁之材。 直到此刻,她却突然意识到,或许曾经她所见的,不过是一张繁花似锦的画卷罢了,而画卷下,才是白骨嶙峋的真实。 如今,她无意间掀开了这画卷的一角。 叶倾怀心中升起了恐惧。 纵然是前世叛军入城、引颈自戮之时,她也未曾有过这样的恐惧。 此刻她坐在那里,只觉得背后是虚假的盛景,眼前是漆黑的深渊,深渊里漫溢着危险的气息。 那深渊有多深,她不知道。 叶倾怀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听完了整场会审。 “王立松”认罪革职,流放雷州,顾世海作为内阁次辅当场拟了旨,就差叶倾怀御笔亲批这一道手续。 叶倾怀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草诏,顿了一顿,道:“印玺朕未随身携带,草拟送到景寿宫吧,朕加盖了玺印再让太清阁发文。” 顾世海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了叶倾怀一眼,见她神色如常,才又低下了头,道:“老臣领旨。” >>>>点击进入搜索【重生后女帝拿了美强惨剧本】继续阅读<<<<《重生后女帝拿了美强惨剧本》资讯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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